陆家嘴平安金融大厦：案件 - 股市“黑嘴”操纵股票获刑19年

　　文/谷阳

来源：《民主与法制》周刊2022年第15期

股市“黑嘴”操纵股票获刑19年

　　逃亡境外8个月，刚回国一周就落网，A股最大的“黑嘴”吴某泽被判了。据查，吴某泽团伙在2016年10月至2019年3月20日的595个交易日期间，通过盘后票抢帽子交易操纵股票465次，获利2.7亿元，资金型操纵(联合、连续交易操纵)7只股票，获利2.6亿元，合计获利5.3亿元。2021年9月12日，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吴某泽等人操纵证券市场案件作出一审宣判，主犯吴某泽被判处有期徒刑19年，并处罚金7903万元。另有团伙14人被分别判处不等刑期，并处罚金。吴某泽不服，提出上诉。2021年12月下旬，经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驳回吴某泽上诉，维持原判。

“股神”不神

　　“您好，我是某某证券公司的工作人员，您做股票吗?我这里有一只牛股，明天开盘至少涨5个点以上……”这样的电话相信不少人接到过，尤其是散户股民。第二天，工作人员推荐的股票果然高开，此后他推荐的几只股票均被言中：涨!于是，在工作人员的指点下，大家入了会，交了咨询费，兴致勃勃地追随“股神”操作，结果却大失所望。于是有人向金华市公安局报案。

　　金华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民警在调查时发现，上述“工作人员”所荐股票在业内被称为盘后票，即股市收盘后才告诉股民的股票。“工作人员”一般会在中午11时30分和下午3时收盘后推荐两只股票，下次开盘时，这些股票必涨无疑，其诱惑力可想而知。是谁在推送盘后票?警方以此入手分析、研判，却没有找到答案。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起公安部督办案件中嫌疑人罗某提供的线索，引起了经侦支队民警的注意。据罗某交代，为了确保其操纵的股票能顺利出货，曾两次与某公司四川分公司副总杨某合作，让杨某在网站上公布股票代码并向散户推荐，事成之后其向杨某支付了300万元推票费。

　　另一条线索来的也正是时候，杨某所在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叫吴某泽，曾通过控制大量证券户实施抢帽子交易获利。吴某泽涉嫌操纵的股票中，就有杨某帮助罗某推票的股票。推票和抢帽子交易，两者一关联，警方认为，某公司四川分公司怎么也脱不了干系。2019年1月29日，公安部经侦局将吴某泽涉嫌操纵证券市场案交由金华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办理，代号“1·29专案”。

抢帽子掠夺

　　比对海量网络信息和市场数据，金华警方专案组民警发现，盘后票的信息来源最终指向服务器架设在国外的多个网站，这些网站网址虽不同，但发布内容和风格却高度一致。网站操控者是谁?通过无数次分析比对，吴某泽的犯罪嫌疑越来越大。警方会同证监会稽查部门，最终锁定了以吴某泽为首涉嫌操纵证券市场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操作模式及操盘窝点。

　　警方调查发现，嫌疑人发布盘后票信息，是为抢帽子交易服务。抢帽子交易，是指证券公司、证券咨询机构、专业中介机构及其工作人员，买卖或持有相关证券，并对该证券或其发行人、上市公司公开作出评价、预测或者投资建议，以图影响他人证券投资行为，从而间接影响证券价格，从中牟利的行为。通俗讲，就是为了顺利地出货。出货需要吸引接盘者接盘，就得让其确信该股能赢利。团伙嫌疑人将相关信息推送到网站、微博等平台，并一个个“电话乱炸”，随着接盘者的不断买进，股票价格拉升，抢帽子者顺利出货。本案中，吴某泽提前买入，并通过盘后票推广，吸引散户买入，推高股价，反向卖出获利。

　　这也就意味着，嫌疑人推荐的盘后票下次开盘必涨无疑。那么，为何跟进的散户未赚到钱?办案人员揭开了谜底：盘后票是在收市后发布的，散户只能在下次开盘时才有机会买进。中国股市交易规则是T+1，也就是说，股民在第二天才能卖出股票，看着涨也只能望洋兴叹。而早已建仓的吴某泽团伙，见股价拉升，便一笔笔卖出。等到散户第二天想卖出时，行情已转，亏损便不可避免。散户买进，拉升了股价，吴某泽等则反向而作，借此脱身。

　　朱某是其中一个受害者。2017年，荐股人员向朱某推荐了3只股票。在开盘时，这3只股票均准时上涨，朱某于是向某公司陕西分公司缴纳了2.6万元的咨询费。然而在购买了该公司推荐的两只股票后，朱某却亏损了。朱某要求退款时，先前热情有加的荐股人员却翻了脸，拒绝退款。

　　起诉书显示，吴某泽抢帽子操纵市场的布局始于2016年。2016年7月，吴某泽借用上海某投资咨询公司投资咨询的牌照，成立上海证券之星陕西分公司、四川分公司(以下简称陕西证券之星、四川证券之星)。吴某泽指使手下搭建了7个境外网站，用于发布盘后票(以下简称盘后票网站)。此后，吴某泽与马某飞合作组建操盘团队，并在西安、成都等地搭建操盘窝点。至此，交易端、发布端(盘后票网站)和推票端(两家证券之星)团队建立，而且三个环节的人相互独立，互不认识。

　　盘后票发布的股票代码均来自7个网站，犯罪嫌疑人为了引人上钩，发布方式搞得神秘而玄乎。案情显示，平常网页就是黑的，什么都没有。每天11点半或者下午3点，7个网站中的任意两个网站的网页上会出现非常小的6个数字，且这6个数字显示的时间不超过5分钟。即使如此，这家盘后票网站推荐的股票仍然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推荐盘后票的同时，荐股者还煞有介事地提示股民：“切勿追高!”就是这个看似客观的推荐，背后隐藏的是一条覆盖了信息发布、推广、交易和配资的黑色产业链。据统计，2016年以来，吴某泽团伙共推出盘后票近千只，获利2.7亿元。可以说，其把抢帽子交易操纵证券市场犯罪做到极致。

主犯其人

　　1977年出生的吴某泽，是陕西西安人，大学毕业后就从事证券行业，先后在证券公司、投资咨询公司做过二级市场投资和投资咨询业务。在别人眼中，他理性、冷静，心思缜密，抗压能力极强。

　　吴某泽团伙抢帽子操纵市场长达两年多，之所以能持续这么久，跟吴某泽本人十分小心谨慎、采取诸多规避监管举措有关。办案人员介绍：“首先，盘后票网站建在境外，盘后票发布人员也在境外，等于是境外人员管理境外网站，来操纵中国股票;其次，盘后票发布之后，两分钟左右就删除，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另外，吴某泽刚受过处罚，是有前科的人，所以很擅长规避监管。他于2009年因涉嫌抢帽子交易操纵证券市场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后潜逃境外。2016年投案后，2017年9月26日，因犯操纵证券市场罪，其被南京中院判决单处罚金2760万元。

　　“对于吴某泽来说，在规避监管和更大利益之间，他会首选规避监管。”金华市检察院检察官王波表示。经查，吴某泽团伙共发了1149次盘后票，但只抢了465次，意味着吴可以接受800次的劳而无获。如此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不想形成特定规律和趋势，引起监管注意;二是为了保障自己盘后票网站的信誉。因为抢帽子意味着出货，出货意味着股价有下跌的动力，吴某泽不想每次发布的盘后票都是下跌的，不然会砸掉自己的牌子。

　　数据显示，大量的盘后票在吴某泽团伙出货以后还涨了，也就是说买盘力量可以承受更高的卖盘，但为了安全，吴某泽不会贪心地一次性交易太多。通过计算，吴某泽抢帽子交易的盘后票，平均获利大概是5%。也就是说，吴某泽是赚几个点就走。

走向崩溃

　　“每天躺着我就能赚个几十万元。”“抓我就对了!抓了我等于打掉了全国‘黑嘴’产业链的顶端。”吴某泽被捕后，曾对公安机关办案人员如是说。吴某泽承认，他推荐的股票已经100%符合预期，而且是全市场唯一的、在国内具有垄断地位。

　　2019年3月20日，金华市公安局出动多名警力，会同证监会稽查人员共同出击，将吴某泽等涉案人员15人全部捉拿归案。公安机关联合证监会稽查部门，闪电突击了5处疑似操盘窝点和3处“黑嘴”窝点，一举打掉了全国“黑嘴”产业链的顶端。这起严重扰乱证券市场秩序、影响亿万散户的特大操纵市场案件告破，一张融合抢帽子、配资、“黑嘴”、盘后票等诸多违法行为的黑网被打掉了。

　　2021年9月12日，这起震惊全国的A股首例利用盘后票实施抢帽子交易操纵证券市场的案件，迎来了一审判决。经金华市检察院起诉，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查明吴某泽团伙抢帽子交易操纵股票465次，获利2.7亿元;资金型操纵(联合、连续交易操纵)7只股票，获利2.6亿元，合计获利5.3亿元。值得一提的是，A股首例利用盘后票实施抢帽子操纵的案件，创下了A股操纵市场案件刑期的最高纪录。

　　对操纵市场主犯、场外配资人员、推票的两个证券之星负责人、“黑嘴”、协助吴某泽洗钱人员等15人，均被判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其中，主犯吴某泽犯操纵证券市场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人民币6000万元;犯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1800万元;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0万元;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万元;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九年，并处罚金人民币7903万元。一审宣判后，吴某泽不服提起上诉。2021年12月20日，经浙江省高院二审，作出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编辑：狄磊 芦佳琪